七月的時候，季歸浙的批地下來了，在城郊一個新開放的工業區，仿佛一切剛剛好，工業區已經建成，不用等待便可以建設。但也就是這樣一切沒有緩沖，地下來手續辦著就可以建設，資金就要開始撥動。不用等待的事情也就是沒有喘息的時間。

但季歸浙看上去挺明朗的，他最近不再忙著酒桌應酬，他看圖紙忙工廠建設的事情，在家打電話發郵件或者出去工地。

七月是學生的暑假，朱德每一次七月八月也都會有種輕松的感覺，感覺自己也跟著放假的同時也更忙碌，因為她小姨家正上高中的表妹總會來朱德家裏待一段時間，帶給朱德一些新鮮的感觸。

朱德暫時搬回了自己家裏頭住，偶爾去季歸浙那，為此季歸浙顯得有一點幽怨，他和朱德的表妹一起吃過飯，表妹是個特別活潑來事的人，季歸浙說像以前的朱德，他怕朱德會比較喜歡表妹不喜歡他。

“畢竟你比我可愛。”這是季歸浙的原話，他幽怨地對好不容易下班來他家裏的朱德說道。

“學長，我覺得你變了。”朱德說道。

“怎麽變了？”季歸浙問道。

“你以前都是嘲諷我的，最近忽然開始很喜歡誇獎我？你怎麽了？”朱德笑問道。

“可能吃錯藥了。”季歸浙一本正經回答道。

朱德笑出聲。

“豬崽，你給我做頓飯吧，好不好，豬崽？”季歸浙抱著朱德撒嬌，他自己忙沒時間和心情做飯，最近每天在外面吃，吃的他覺得生活好沒樂趣。

“你這段時間去我家吃嘛，我讓瀟瀟給我們買菜做飯了，她反正沒事。”朱德笑說道。

“瀟瀟不是不會做飯嗎？”季歸浙有點擔心說道。

“可以學啊。”朱德笑說道。

季歸浙沈默攬過朱德的肩頭說道：“德兒，還是你給我做吧。”德兒這個兒化音的叫法是季歸浙最近挺愛的，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喜歡上的，有一天他就叫著玩了一天，德兒德兒的好像騎馬。

“知道了知道了，愛你疼你給你做飯。”朱德笑擡手，兩手捏住季歸浙的臉頰。

“那你記得以後每天叫我寶貝。”季歸浙說道。

朱德忙松了手說道：“學長，你真的很肉麻啊——”

“你不叫嗎？假的愛我疼我是不是？”季歸浙冷著臉問道。

朱德真是好奇死了，他怎麽還就真的能假裝冷臉冷的起來。

“真的愛你疼你啦，寶貝。”朱德笑說道，無奈又認真。

“行吧，我滿意了。”季歸浙笑了笑說道，一副很勉強的樣子，顯然覺得她叫的還不夠溫柔。

朱德做飯的時候，季歸浙給她幫忙打下手，洗洗菜，處理魚蝦，也和朱德說話，聊些有的沒有的事。

朱德告訴季歸浙說她小姨一家計劃了去歐洲旅游，季歸浙聞言問道：“瀟瀟也去是嗎？”

“說了是一家人了，瀟瀟當然去了。”朱德笑說道。

季歸浙笑道：“挺好的，出去散散心，瀟瀟下半年就高三了吧，緩解緩解壓力。然後，你就搬回來吧。”

朱德聞言笑看了眼季歸浙，繼續說自己的話，說道：“瀟瀟自己聯系了小茵，她很小就很崇拜小茵，她說小茵姐姐怎麽那麽漂亮，小茵姐姐怎麽成績那麽好。”

“小德姐姐怎麽那麽可愛。”季歸浙學著瀟瀟的聲音語調冷不防補充了一句。

“學長！”朱德哭笑不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叫寶貝。”季歸浙粘人的很，糾正道。

朱德笑了聲繼續看著她的鍋裏的紅燒肉，嘀咕嗆道：“小茵才是我的寶貝。”

“你說什麽？！”季歸浙驚道。

朱德笑出聲說道：“我說以前對我來說，小茵才是我的寶貝，我小時候真的這麽感覺，覺得我們兩個要一輩子在一起相扶相持。”

“現在你多了一個寶貝，你是不是很開心啊？”季歸浙的口氣陰陽怪氣。

“學長——”朱德失笑。

“我昨天被人拉進了一個群，一堆叫我學長的小妹妹。”季歸浙依舊陰陽怪氣。

“什麽群啊？”朱德問道。

“高中班級群。”季歸浙說道。

“班級群，班級群不是你的同學嗎？”朱德楞了下說道，“應該沒人叫你學長啊——”

“不傻啊。”季歸浙說道。

朱德笑了聲，說道：“雖然可能有很多人叫你學長，但是我的聲音最好聽啊。”

“嗯，媚的很。”季歸浙接話道。

朱德這會一下轉過彎來，漲紅了臉沒搭腔轉過身去，是含了羞。

季歸浙笑了聲，說道：“德兒，你轉過來給我看看。”

“看什麽，又不是沒見過。”朱德說道，低緩帶著點嗔怪的笑意。

“我是你的誰？”季歸浙探過頭來問朱德。

“寶貝，寶貝好了吧？”朱德還是低緩柔聲不耐煩笑說道。

季歸浙覺得她說寶貝咬字特別好聽，聽得他不由放下手裏洗的菜，轉過身去抱住她，對著她臉頰就親了五六下。

朱德覺得他的行為就像個無聊撒嬌的孩子。

吃過晚飯，朱德要走，季歸浙說送她，可他又說自己鬧肚子，他就去上廁所，朱德在客廳看電視等他。

季歸浙上廁所也不安分，在裏面一直喊朱德，朱德問他幹嘛。

“幫我拿下手機。”季歸浙說道。

朱德應了聲，把手機送給坐在馬桶上的季歸浙。季歸浙又得寸進尺說道：“你在門口陪我聊天好不好，德兒？”

“那你拿什麽手機？！你是害怕嗎？！”朱德氣笑道。

“想聽到你的聲音。”季歸浙可憐巴巴說道。

朱德沒搭理他，可出了洗手間，朱德是坐在了門口給季歸浙發短信說道：“你要付我一百塊錢陪聊費。”

信息才發送，裏面的季歸浙就喊道：“我整個人都給你，德兒。”

朱德笑出聲，她覺得就這麽坐在洗手間地板上都很幸福有趣。

季歸浙上完廁所出來，朱德聽到他打開門的聲音就起身要走。季歸浙從後面一把追抱住她，她還沒開口，他就吻住了她，他抱推著她往房間走，朱德不肯靠住墻就不肯挪了。

“再多待一會，豬崽。”季歸浙說道，貼著朱德的唇。

朱德抿抿嘴，她也留戀他的唇，可她說道：“瀟瀟在家等我吶，瀟瀟有點咳嗽，我得給她買藥。”

季歸浙郁悶松了手，問道：“他們酒店和機票，行程都訂好了嗎？需要幫忙嗎？”

朱德笑了聲，說道：“我們走吧，我還要去給瀟瀟買藥。”

朱德去藥店幫瀟瀟買止咳糖漿，季歸浙就坐在車上等。朱德買好藥回到車上看到季歸浙在低頭玩手機玩的高興，她隨口問了一句你在看什麽笑的那麽開心，季歸浙就把手機遞了過來說道：“你看，很有趣。”

“什麽東西？”朱德笑了聲接過季歸浙的手機發現他竟然是在群裏和人聊天。

信息內容很簡單，季歸浙也才回覆了兩條。

有人問季歸浙的近況，說他很神秘，季歸浙就發了一張照片，是他和朱德的合影，然後他說近況就是準備結婚了。

朱德覺得季歸浙真是有趣可愛的有點神經，一點也不像那時候在學校裏給大家有種遙遠的距離感。下面有人祝福還有人說朱德眼熟。

“學長，你很無聊。”朱德笑把手機遞回去，笑說道，“人家問你近況是想問你的工作吧。”

“你看你，讀書那會多沒存在感，大家都不認識你。”季歸浙一邊給人回覆信息一邊數落朱德。

“你怎麽說來著的？”朱德好奇他的回覆。

“我說，是啊，是學妹，她追了我好多年啊。”季歸浙說道。

朱德被逗得哈哈大笑又罵季歸浙胡說八道，她湊過去看了看，看到季歸浙說是學妹，相知很多年。

季歸浙聊完這句鎖了手機放車上開他的車，他看上去很愉悅，朱德被他感染也莫名覺得有種幸福感。一路上兩人雖然沒有說什麽，但一開口都是笑。

送完朱德，季歸浙開車回家。在路上的時候，人事部的經理給季歸浙打電話說新工廠的事情，說派人去新工廠駐留監督建設，他還尋覓到了廠長人選。季歸浙說約時間見面了解。

快掛電話的時候，人事部經理很高興和季歸浙說他覺得總公司決定建廠真的是個好主意，他看到了重視和公司的前景。

季歸浙掛了電話，他笑了一笑，表情很快消失在臉上。他想嘆氣，可想起了朱德，他的氣就忍住了，好像再大的壓力都不是問題了。

季歸浙在銀行談了一筆大貸款，也沒有向總公司匯報，貸款下來後主要用於建廠。這一切都挺順利的，沒有想象中那麽容易，但也沒有想象中那麽困難，都很正常在運行和出問題，只是公司裏的人覺得建廠是利於發展的好事，狀態很蓬勃。

黃亮和朱德說有點峰回路轉的感覺，去年覺得這個公司怕不會有大發展了，畢竟做起事情來那麽縛手縛腳，今年總公司改了政策讓人看到了信心。

朱德對公司的事也不是全懂，她聽著別人說，她心想建廠和貸款能這麽坦誠公布，肯定季歸浙能說服總公司，並且也會得到總公司的認可，只是遲早問題。她樂觀以為公司這些事只要出發點好，人事之間矛盾總是能調節的，大家都會以大局為重。

瀟瀟去歐洲旅游的那天，朱德借了季歸浙的車去送，瀟瀟很開心，一路上在和朱德說黃荔茵，她說黃荔茵給了她很多學習上的建議，她還說一定要去瑞士黃荔茵任教的學校去玩，黃荔茵也邀請了她。

最後，瀟瀟問了朱德：“小德姐，你去看過小茵姐了嗎？那裏怎麽樣？”

“我還沒去過。”朱德笑說道。

瀟瀟覺得挺奇怪的，但她沒多問這件事，又問道：“小茵姐有男朋友了嗎？”

朱德啊了聲，這個問題她也沒法回答。

“小茵姐那樣的女人，那麽漂亮又有才華，喜歡的男人一定會很優秀，很有眼光吧？我如果像小茵姐一樣，應該什麽樣的人生都能得到吧，喜歡什麽樣的人都可以吧，人生會很容易吧？”瀟瀟說道，好像也在憧憬。

朱德笑了笑，反問道：“你現在人生很難嗎？”

瀟瀟說道：“我覺得小茵姐的狀態是我想要的狀態。”

“我們都是覺得別人比較好。”朱德媽媽笑說道。

“但別人的人生也是看著容易其實很難的是嗎？”瀟瀟說道。

“而自己難的人生其實也容易。”朱德笑說道，她想起多年後依舊能遇到季歸浙這件事情。

瀟瀟入海關前，朱德猶豫很久對她說道：“代我向你小茵姐問好。”

瀟瀟把這句話帶到了，她在瑞士見到黃荔茵的時候，笑和她說朱德很有意思，她以為朱德和黃荔茵那麽親近，還這麽讓她帶問候弄得太生疏了。

黃荔茵笑了笑，她請瀟瀟和她父母吃飯。朱德的阿姨都認識黃荔茵，也聽朱德媽媽說起過黃荔茵的家事，她覺得黃荔茵也是很優秀很努力，一個晚上都在和瀟瀟說要向黃荔茵學習，要好好讀書，說的瀟瀟晚上都要跟著黃荔茵回家。

黃荔茵覺得瀟瀟的性格和朱德以前真的很像，熱忱開朗，她帶她回家，給她送了好些她的書。

瀟瀟抱著書，和黃荔茵說道：“小茵姐，我也真想快點到你和小德姐這個年紀。”

“為什麽？”黃荔茵問道。

“可以把握人生了啊，”瀟瀟說道，“小德姐現在好幸福啊。”

“她一直很幸福。”黃荔茵笑了笑說道。

“小茵姐，你認識小德姐的男朋友嗎？他對小德姐很好，感覺他們好相愛，我覺得那是愛情啊。”瀟瀟說道。

“是嗎，那真好。”黃荔茵笑說道。

瀟瀟覺得第一次看到黃荔茵那麽真切的笑意，好像某一刻真實的天氣，晴就是晴，雨就是雨。

“小茵姐，你喜歡什麽樣的男人？”瀟瀟問黃荔茵。

黃荔茵想起了刻意對她回避感情的張易廬，她說道：“勇敢，我喜歡勇敢的男人。”像是鼓勵自己，也像是感嘆張易廬的懦弱。

瀟瀟記著黃荔茵說的話，她一直在想勇敢是怎麽樣的勇敢，她也想像不到身邊有什麽事需要勇敢，她以為勇敢就要轟轟烈烈。

沒兩天，瀟瀟去了德國慕尼黑，她是聽朱德說季歸浙之前在那生活，也聽說他們有個朋友在慕尼黑養病，她便去那個城市旅游，然後她在那又見到了黃荔茵。

瀟瀟也見到了張易廬，她看到黃荔茵和張易廬彼此間互相禮貌客氣。瀟瀟不懂兩人的感情，她和雷奧成了朋友，兩人年齡相仿，性格都很坦誠，見面不到半個小時就成了朋友，而且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都喜歡黃荔茵。

瀟瀟看了幾張張易廬為黃荔茵的照片，她覺得黃荔茵太美了，她和雷奧說黃荔茵美的不真切。

雷奧說在他心裏覺得黃荔茵很真實，他和瀟瀟說了黃荔茵對季歸浙的感情和等待；他也說了季歸浙和朱德彼此間的感情和等待，雷奧說他們三個人都很真實又美好。

瀟瀟也因此聽到了一些季歸浙的事情，她覺得自己領悟了黃荔茵所說的勇敢是什麽，她想迎難而上，勇於面對自己身上挫折的季歸浙就是勇敢吧。

瀟瀟還和雷奧說她真羨慕他們的感情，能遇到彼此就是幸運，能有人這麽值得你付出等待和相信就是幸運；那個存在的人讓你覺得世界是所有可能發生的美好所組成的虛幻又真實的人生，很讓人充滿了期待。

“等待是很寂寞漫長的事情。”雷奧笑說道，他在瀟瀟身上看到了天真和爛漫。

“我如果能遇到讓我喜歡的人就好了。”瀟瀟笑說道，依舊管自己充滿了憧憬。

黃荔茵和張易廬站在書房裏看著窗外的瀟瀟和雷奧，他們蹲在地上觀察院子裏的一棵樹，兩人有說有笑。

張易廬一直面帶微笑，黃荔茵側頭看著張易廬，她欲言又止，她發現自己其實也不算勇敢的人。

張易廬看了會樹擡頭看了看天空，有飛鳥掠過，他側頭對望著他的黃荔茵，打斷她的正要開口，說道：“小茵，你就像小鳥，應該很自由。”

黃荔茵聞言面色微沈，眼神冷淡而矜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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